在下個世紀,我將如罹患絕症的父親,彎著年輕時即微駝的背,乾瘦的手臂青筋浮凸,突起的顴骨面肌緊繃,兩頰也被許多的憂患拉扯,陷落下去,只剩眼睛,流露過悲淒神色,仍大而明亮。那時,他突然遠從家鄉北上,前來探訪孩子,坐了一個午茶的時問,又搭車匆匆南下。
這是一個反叛過自己年代的人,老是把手插在褲袋,老是望著天空。
海洋之河流,大陸的島嶼。
請還我一個每天只停一班火車的小站,一條清晨時鵪鶉母子悄悄走過的石子路。我的家在不遠的墳場旁,稻穗鋪曬在廟前的廣場。我在溪邊戲水,哼歌 ,聽到上面的木橋咯咯,小學教書的父親提著釣桿,永遠的走過。
一九八七.一.二十二
收錄於《小鼯鼠的看法》(台中:晨星,2004),頁122。